01咬着半袋来不及喝完的豆浆，背着略显沉重的帆布包，和周围的同学们一起匆匆涌进教室，这是大学校园里普普通通的一天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，我想，我大概也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吧，嗯，在药物的控制下。?《人间世》第二季第六集 笼中鸟02大三的课已经不多了，我最喜欢的事情是去蹭课，一年里，我在心理系蹭了十几门课，老师们也都对我很熟悉了，尽管我并不是心理系的学生。?我喜欢坐在第一排的小角落，课堂上和老师互动，尤其是“变态心理学”，课上讲到了很多精神障碍——心境障碍、创伤后应激障碍、睡眠障碍、进食障碍……?我总是提出很多很多问题。老师笑着说：“这些问题很有水平，你的知识储备很丰富啊。”我笑起来，心里想：“是啊，那是因为，这些就是我的日常啊，我太了解不过了。”?但我不敢告诉别人，我害怕，害怕大家知道我的病情之后把我当做疯子。我没有告诉他们，我14岁开始接触心理学，看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，总爱去心理系蹭课，在未成年人心理健康辅导站当了3年的志愿者，其实都是为了自救啊……我太想了解自己了，我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摆脱那一个个泣不成声的夜晚了……03周末，趁着舍友不在宿舍，偷偷摸摸把药分好，放进薄荷糖的小铁盒，因为害怕吃药被发现，于是用薄荷糖的盒子来掩盖，这样，就算别人发现你在吃药，也可以搪塞过去：“喔，我在吃糖～”?看着垃圾桶里撕的粉碎的药盒包装和说明书，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，每一个带有“抑郁”“躁狂”相关的字眼，都一一扣下来，撕碎，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，我自嘲地笑起来，又觉得很心酸。?说实话，我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个“病人”，我说，我只是很爱哭、我只是有时候很生气、我只是难过的时候常常想自杀而已……但我不承认我有病……?重精的帽子太过沉重，压的我喘不过气来，每次看到“重精”这两个字，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，好像被扎了一刀。一阵凄凉在心里泛滥。?我总是伪装的像个正常人，和大家一起上课、一起完成小组作业、假装嘻嘻哈哈……但，每天要吃药、随身要带药、定时要复诊、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物副作用……生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——“就算伪装的再好，You are abnormal.”?04最近，疫情越来越严重，好几例就在学校周边，于是全部封校在宿舍隔离，学校出不去，外卖进不来，甚至快递都可能要停运，当天晚上，同学们纷纷在网上囤零食，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连夜囤了一个月的药。?好像，吃药早就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，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，虽然一年2500+颗药听上去有点惨，虽然我还是对吃药这件事有着深深的病耻感，虽然药物的副作用让我们暴风哭泣，但是药不能停啊。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状态很好、特别开心，于是私自停了一种药，结果没几天就哭着跑去找医生重新调药了……?最开始对于服药其实是非常抗拒的，似乎同意吃药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病人一样，但我不想做一个病人！有谁会愿意做一个精神病人呢？但后来，我发现，药物确实在我最想死的时候救了我一命，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消极念头在药物作用下变得昏昏欲睡一片空白，也就什么都不想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。??05记得第一次去看病的时候，自己去抽血、做检查、找医生、拿药......当时下着很大的雨，天阴沉沉的，雷声大作，抽血的时候好痛，我一只手压着棉签，另一只手却不知道怎么拿一大堆的东西......很无助。看着周围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人陪着，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抹眼泪。?爸妈都在上班，妹妹才5岁，一个人在家，我在大雨中打着伞，回到家全身湿淋淋的，做好饭、帮妹妹洗漱好，又冒着雨回医院拿报告单结果，然后去看医生。?回学校之后，也几乎都是自己去复诊，第一次总是怯怯生生的，手足无措，后来也就轻车熟路了。其实医生们都很好，她们总是会问：“就你一个人吗？你的父母呢？让他们陪你一起来。”但我总是不肯，于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，除非迫不得已，否则就只是自己去。?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吧，他们怎么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呢？不想给他们丢脸，也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，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。至于同学和老师，我怎么能告诉他们我在精神科看病呢？这样看来，还是自己去看病吧。不过每次去医院我还是会很想哭，哪怕到现在也是这样。?06时常会觉得悲伤像潮水一样涌来，尽管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，我想，要是我不曾存在过就好了，就不会有痛苦，不会有绝望，不会有议论纷纷……悲伤把我吞没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空虚而不真实。我在水面下扑腾，喘不过气来，一个人在角落里蜷成一团，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，或者通过一些伤害自己的方式试图让那种痛苦的感觉消失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几乎撑不到去见医生的那一天了……?我不敢求助，甚至不敢提及“抑郁”这两个字，我太以自己为羞耻了，我说不出口，我更害怕别人的评价和议论……?在和咨询师签不自杀承诺书的时候，眼泪几乎要掉下来：居然有一些人比我自己还更加珍惜我，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。?我低着头，怯生生地说：“我不想吃药，我不是病人，我太糟糕了，我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……我想杀死自己……”她就那样温柔的注视着我：“对呀，你只是暂时生病了而已，但是你会好起来的，你不是病人，你只是生病的人，并且，我看到你一直在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努力，这就很棒了呀。双相就像一个讨厌的东西，或许它一直跟着你，但是，双相是双相，你是你，你可以拥有很美好的人生。况且，你想杀死的是双相，而不是你自己，对吧？”我抬起头，看着她的眼睛，笑起来。??07很喜欢杰米森在《躁郁之心》里的一句话：“因为哭得更多，所以欢笑也更多；因为经历过所有的冬日，所以更能欣赏春天；因为死亡如紧身衣一般，所以更了解生命的意义；因为看到人性最善良和丑陋的部分，所以慢慢了解关心、忠诚和豁达的价值。”?（未完待续......）作者：千千鸭责任编辑：一只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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