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歧视几年前在写专栏的时候，谈到关于儿童近视的问题。以上海为例，小升初的学生，超过50%是近视眼。当时文章除了科普，也对视力保健做了些宣导。一位从事杂志编辑的朋友，我请她帮我读一下草稿。她提醒我写作时要注意一件事，就是「隐形歧视」。所谓「隐形歧视」，就是当我们在宣扬一些「好」的理念时，往往我们会忽略我们也将某些人事物，给他们贴上「不好」的标签。比如我们当然需要重视孩子的视力健康，教导他们如何正确用眼的习惯。但如果我们宣导的用语对近视者有攻击，对戴眼镜的人有所奚落，那么我们就在对这两个群体进行隐形歧视。所以当我们宣导近视，我们也同时要避免某些把近视的孩子列为「不好的」、「坏的」之类的用语。否则可能让某些孩子对身边近视的同学加以攻击，或者造成近视儿童的自卑感。02恐惧歧视无所不在，一般时候，我不怎么理会歧视的人，毕竟耗费时间去说理是很累人的，除非有时歧视的现象对我的影响，使得我不加以排除不行。不理会，在于当一个人内心的某种歧视已经根深蒂固，和他说什么都不大有用。比如有的人一边跟朋友说：「你太胖了！」，然后苦口婆心的建议对方要健康饮食，要多运动等等。他出于好意，但同时要有着对肥胖者的歧视，所以当你表现出不接受他的意见，他可能会接着说：「这样会找不到对象的！」、「你连体重都管不住，还能干什么大事！」我今天不是想批评隐形歧视的人多糟糕，相反的，隐形歧视的背后根源，基本来自于一种内在的恐惧，是恐惧转化为歧视。所以如果能够让歧视者内心的恐惧得到安抚，往往其歧视的行动会缓解，甚至终止。看见歧视后的恐惧，这其实是一种共情的能力。这种能力需要经过一定程度的教育，否则对一般人来说，面对歧视等于遭受攻击，要他面对攻击，还要从中找出对方的脆弱，未免强人所难。不过，尽管对咨询师来说是必要的能力，一般人如果多少能知道一点，很多时候就能在攻击中生存下来，进而化解攻击，因为当我们意识到对方的攻击背后存在的是恐惧，我们就不容易被他的恐惧影响。换言之，恐惧会传播，恐惧会在人心之间转移。比如一个人因为恐惧而歧视，他就忍不住将他的恐惧以攻击的形式展现，以此造成他人的恐惧。实际上，他通过让别人恐惧，将自己的恐惧转移出去。如果我们能意识到这一点，我们就不会被对方吓着。那么我们就可以保持比较平稳的情绪，藉此保持我们的理性，思考出最好的对策。03转移除了恐惧，当一个人深陷在某种感受中，他无法自控，也无法自拔时，他就会将他的感受转移给他人。这两年，微博上有越来越多声音，某些女性表达「婚姻不可靠」、「男人很糟糕」等等意见。这些意见背后就是在将她们自身的感受转移出去，有些表达这样声音的女性，她自身可能并没有进入婚姻，也没有婚姻中的不幸体验。但这些体验，每当想起就像真正遇过一般，那个恐惧、不安、焦虑等感受那么真实，真实到足以给她们一个表达的动力。这个动力会让一些男性感到恐惧、不安、焦虑，然后这些感受就在两性之间交替着。于是整个舆论场就变成转移感受的场所，有越来越多人在这样的感受中，明明尚未经历他们口中恐惧的一切，便已恐惧不已。这就是为什么面对性别歧视，我们说不分性别，男女双方都需要帮助，因为大家都在这个舆论场中，遭受各种感受的疲劳轰炸。常见的一种现象，就是好像大家都怕吃亏，于是提出各种「条件」自我防卫，结果这些防卫跟攻击已经无异。当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恐惧，或其他不舒服的感受，他就有机会从他人的影响中生还。当我们不愿承认自己的不适感，我们就不得不通过其他方式宣泄这些感受，那么这种宣泄很容易变成攻击，无论是攻击他人，或是攻击自己。有些人打死不承认他的感受，这时他的心封闭着，这种封闭是一种强力的自我防卫。毕竟任何可能动摇他心志的观点，对他来说都和恐惧挂勾，都是危险的信号。从这里便回到我前面说的，一般时候，我不怎么理会歧视的人。因为当一个人深陷在自己的感受中，除非有天他的防卫松动了，不然说什么，对他来说听见的都是危险的信号。咨询也好，一般生活也好，有时面对他人这种状态，我们只能等待。更何况，我们有必要好为人师吗？有必要看到人就去帮忙，好像见不得别人苦？如果一个人经常因此而无法自控，可能真正需要帮助的人，就是这个好为人师，不帮别人就受不了的人。这又回到承认，承认自己的脆弱，承认自己的有限。承认这些会带给我们恐惧，那么我们才能正视自己。当我们真正正视自己，我们就不再时时刻刻对所有人敏感，这是自我更加完整的表现。这就是恐惧的根本，恐惧使我们的自我变得不完整，但如果我们能承认恐惧，我们就能顺着恐惧找到被恐惧打散的那些部分。然后我们就能重新把自己组织起来。就存在心理治疗而言，这是治疗的意义；就生活而言，这是生活自在的基础。文：高浩容? （哲学博士，前台湾哲学咨商学会监事。著有《小脑袋装的大哲学》、《写给孩子的哲学思维启蒙书》等著作。公众号：容我说。）责任编辑：殷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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